Home Sweet Home

by OCAL

上課鐘聲響了，我催促還在圖書館的小朋友趕快回教室去，這個活潑精瘦的男孩走在最後頭。沒兩分鐘，剛才還生龍活虎的他蹲在圖書館外的地上抱頭痛哭，和他一起推打嬉鬧的兩個男孩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。

一位志工媽媽走出去看，對著哭泣的男孩說：「怎麼啦？別哭了，趕快回去上課。」男孩繼續哭著。我覺得不太對勁，走出去看看，一邊蹲下來看看男孩，一邊問男孩的朋友發生甚麼事。當我把男孩摀著腦勺的手拿開，看到手掌上的鮮血，對男孩說：「你頭上的傷口在流血，……」話還沒說完，聽見志工媽媽尖聲驚叫：「流血了！流血了！」我趕緊請她安靜下來，不要讓男孩更緊張，並命令一旁驚慌失措的兩個男孩先回教室上課，闖了禍又看到同學手上的鮮血也嚇壞了。我沒看到事情的經過，大致是3個男孩推打彼此，結果男孩向後跌倒撞到窗沿，然後就是眼前的混亂。

我扶著他快步到健康中心，果然被志工媽媽的緊張嚇到，男孩哭得更兇。樓梯間滿是要上樓的學生，我一面殺出一條路往樓下走，一面安撫他：「你的頭上有個小小的傷口，還在流血，所以你一定很痛，不過我要請你別再哭了，你越激動會流更多血。」下了3層樓，健康中心似乎還遠在天邊，我繼續說著︰「你還真勇敢，只是哭著，要換成是我看到自己的頭流血一定昏倒。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叨叨嘮嘮起了安撫作用，男孩不哭了只是抽蓄著。「你真是太棒了，說不哭就不哭」我誇他，總算踏進健康中心了，謝天謝地。

護士小姐看了他的傷口，語氣平靜的說“小傷口，交給我們處理。”（果然場面看多了）我拍拍男孩的肩膀說︰「護士阿姨會照顧你，你沒事的。」離開前聽到男孩叫我：「阿姨，我上課怎麼辦？」我問了他的班級和名字，好把他的情形告訴老師。走回圖書館我才發現自己滿身大汗，情緒也不平靜，找了本書坐下來讀好把情緒撫平。耳朵聽到志工媽媽和圖書館管理員的對話，說現在中高年級的小孩子很沒規矩、屢勸不聽、態度又差，說這孩子老是過動好像有問題等等。我不認識這孩子，不過我每星期來值班時總會看到他來圖書館，ㄧ副皮皮、精力過剩的模樣，“這樣的孩子”下課時間不去玩，會往圖書館跑，很不錯啊！

約莫一個小時後，男孩頭上罩著紗網，後面跟著一個男人從圖書館前走過去。那男人應該是小孩的父親，鐵青著臉。我想大事不妙，如果男孩真如他們所說的“壞”，經常來學校替他收拾善後或聽老師報告闖禍經過的父親，心情肯定不會太好。雖然男孩是“樂極生悲”的最佳寫照，但皮肉之痛的教訓對他來說已經足夠。腦袋裡還想著如電影的情節，雞婆的我已經追了過去。男孩靠牆站著，仰望父親的臉有著不安的神情，男人則疾聲厲色斥喝著男孩。我穿過凍僵的空氣向男人自我介紹，表明自己只是想來看看孩子的傷口處理得如何。衣著講究的男人一時無法轉換情緒，臉色依然難看，但說話的口氣溫和許多：「我剛帶他去醫院縫了兩針，怎麼發生的呢？」我解釋一番，但強調並不是全程目睹，只見3個男生在推打，下一刻孩子就受傷了，所以還是要問3個男孩比較清楚。瞄了一眼男孩，臉上的表情既是害怕又有著倔強，雙唇緊閉著，和剛才在健康中心時柔和無助的臉形成強烈對比。「縫了兩針啊？那傷口比我想的還嚴重。剛才他只哭一下下而已，非常勇敢，把拔你把孩子訓練得真好！」聽到我這麼說，男人有點尷尬的說「沒有啦，沒有啦。」我對小男生說：「好好照顧你的傷口，也別在走廊上嬉鬧了喔，祝你早日康復。」臉色柔和許多的男人對兒子說：「還不趕快跟阿姨說謝謝！」

希望男孩的傷口快點好，但願我的雞婆沒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。